IBM新任大中华区总裁包卓蓝：我会是一个好“教练”

       Alain C. Benichou戴着黑框眼镜，深蓝色西装搭配“IBM蓝”领带，看起来像一个精于筹谋的银行家。接受采访那天，距离他加入IBM，整整35年。

       Alain C. Benichou于1984年8月1日加入IBM，之前曾是负责IBM 全球 175 个国家和地区的大企业客户和商业客户整体销售的全球企业及商业（IBM Global Enterprise & Commercial）总经理，也曾作为IBM 法国的总裁，负责 IBM 在法国市场的所有业务运营。

图：IBM大中华区总裁 包卓蓝（Alain C. Benichou)

       4个月前，他被任命为 IBM 大中华区 (GCG) 总裁，拥有了一个中文名字“包卓蓝”。

       作为一位经历过IBM历次转型的老IBMer，他的职业生涯中既有全球性的战略转型项目，也包括行业解决方案和技术销售方法的梳理；既有纽约和苏黎世等地的业务创新，也有与法国电信巨头的开创性合作。在他看来，这些经历都有助于他与中国之间发生深刻的联系——在最恰当的时候，成为那个对的人。

       于他而言，“主动”选择到中国市场之前，IBM的宏观战略与来自各地市场的微观战局都已了然于胸。但一个成熟的管理者，并不会被既往的成功经验所框限。包卓蓝也不打算先入为主地定义这个市场，“我并没有带着一个约定俗成的视角来看待中国；我个人仍然处在学习的阶段，渴望对这个国家有更深的了解和学习。”他说。

       谈及选择中国作为职业生涯的新篇章，他罗列了“三个原因”，首先是他们全家人都喜欢中国，他儿子几年前就在中国成功创业，并且学会了说中文；其次是他“被中国这个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高速增长所吸引”；最后，他希望利用他的经验帮助公司更好地转型和发展，把握机会，掀开IBM在中国发展的新篇章。

       到任四个月，会说五门外语的包卓蓝开始学习第六种语言：中文。

       如今，他更像一个整合者，将他在IBM全球数十年的积累与一个真实可感的“中国路线图”相结合，深入挖掘市场机会。他相信，“在过去35年的时间里，IBM一直处于绝佳的位置。随着中国企业走向下一阶段的发展，我们依然是天选的合作伙伴。”

       包卓蓝毕业于巴黎的 CentraleSupelec 工程学院，曾获得过法国骑士头衔 — 荣誉军团勋章，还曾在一个重组法国所有数学协会的组织担任“庞加莱研究所”(Institut Henri Poincaré) 所长。而作为曾经的法国美商会会长，包卓蓝相信自己在企业级和商业领域累积的人脉和资源，能给IBM在中国市场的生态系统和商业环境带来新的变化。

       如他所言，“想要让企业快速、大规模地开展转型，仅仅拥有技术还远远不够，还需要行业专业知识的支持。而这恰是IBM的长项。”数据显示，IBM 是大中华区排名第一的咨询和技术服务公司。与此同时，IBM刚刚完成对开源软件企业红帽的收购，这一并购所具有的里程碑意义，不仅在于IBM将籍此进入规模达万亿美元的混合云市场，更在于帮助企业客户基于开源技术和开放技术构建服务。

       而中国，对IBM来说并非云计算的“试验区”，而是全球增长的“主战场”。

       之前，IBM已宣布将其软件产品组合转型为云原生，并对其进行优化，并在红帽OpenShift上运行。企业可以一次性构建关键型任务应用，并在亚马逊AWS、微软Azure、谷歌云平台、阿里云、IBM云等所有领先公有云以及私有云上运行。如果这一切运行顺利，将进一步确立IBM在超过1万亿美元的混合云市场机遇中的领导者地位。这不仅将改变IBM，也将改变云计算领域的竞争格局。

       “随着向云转型迈入下一篇章，企业数字化重塑正步入新的拐点。变化巨大，而且迅速。” 包卓蓝表示，在他的领导下，“IBM会把方向盘打向服务方面，加强人员技能的培养和转化，为企业提供更多的专项服务。”与此同时，通过与中国的客户、合作伙伴、政府部门、学术机构建立的合作生态网络，通过帮助企业实习数字化重塑实现超越期望的价值。

       如今，IBM中国员工叫包卓蓝“小包总”（源自偶像剧中一个睿智和帅气男主角的昵称）。他也希望以更轻松透明的方式来增添团队中的革新气氛。

       对IBM大中华区而言，转型并非目的，而是一场变革。包卓蓝期待这样的改变，更希望把自己的技能和经验转交给中国的年轻人，“我要过这样的一生——通过我的经验的传授帮助公司更好地发展。同时，在中国开始我职业生涯的下一个篇章。”

       “我知道我们面对巨大挑战，我们正在解决这些挑战。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要开始第二篇章，帮助企业实现数字化的重塑。” 他说，“所有的一切都是人生的体验，我喜欢挑战，我认为乐趣多多。

       访谈：

       沈建缘：出任IBM大中华区的总裁，是你自己选择的吗？

       包卓蓝：来中国工作完全是我个人的决定。我做这个决定出于三个原因：首先，我和我的家人都非常喜欢中国。我儿子几年前就到中国创办了公司，发展得非常成功，还学会了中文。我们一家人对中国的印象很好，我们对中国的文化非常感兴趣。

       其次，我曾在法国IBM工作五年。在法国，GDP增长0.2% 就算是成功的，而中国GDP增长在6%以上，还常被认为增长放缓。我期待借助这个高速增长的巨大市场让我的事业更上一层楼。

       第三，我希望能把我的技能和经验传递下去。我现在做的工作就是利用我的经验帮助公司更好地转型和发展，把握机会，掀开IBM在中国发展的新篇章。

       沈建缘：来之前你对中国的印象是什么样子的？现在的了解和之前的预期一样吗？

       包卓蓝：印象都是由浅入深的，来之前我了解一些，但真正来到这里，我知道现实情况会复杂得多。大家都知道，中国是一个古老的国家，70年前出现了新的国家体制，给中国人民提供了一个新的选择，我也知道今天30岁的中国人的收入是他们父辈30岁时的收入的40倍甚至还要多。

       所有这些说明了中国经济的增长。就科技而言，几大驱动因素推动了科技行业的发展，云计算便是其中之一。技术的发展也会带来一些风险，如出现的“新领”工作者，不可避免会导致有些人会被边缘化。这种现象在全世界都存在，在中国更是被认为是一种“威胁”。因此IBM非常强调“科技向善”。如何在中国实现“科技向善”？ IBM这样的公司如何利用科技的能力来缩小不同地区、不同发展阶段的人才差异？如何发挥桥梁的作用？这些都是我到中国后考虑的问题。

       沈建缘：在中国的云计算市场IBM似乎迟到了，如何看待这一市场中的竞争？

       包卓蓝：我认为没有迟。IBM肯定会在云计算市场中成为非常重要的参与者。我非常有信心，我不怕竞争。这个市场不会出现某家企业垄断整个市场的情况。从我入行以来，这个市场就是高度竞争的市场。我们要保持敏捷和现代化。我们花费巨资收购红帽不是为了虚张声势。在中国，IBM正在大刀阔斧地走在上云的道路上。对于客户来说，他们考虑的因素很多。一些厂商可能在某些领域做得非常好，但重要的是综合能力。除了IBM，还有哪家具有这种综合能力？

       沈建缘：基于你35年职业生涯，如何看待IBM这次关于“认知型企业”的艰难转型？

       包卓蓝：在我35年的职业生涯中，竞争对手层出不穷。我还记得最开始IBM曾有两大对手，现在这些公司都不在了。当然他们不存在的原因并不是因为IBM。我想说的是，那些公司消失了但IBM还在，原因就在于IBM一直在主动求变。

       拥抱转型是IBM的核心价值，我们已经从一家硬件厂商转变为以为云计算为平台，认知计算为解决方案，专注于行业的企业。2002年IBM收购了普华永道，因为我们需要咨询行业的专业技术和技能。IBM是业内第一家把人工智能提高到公司战略层面的企业，通过人工智能，与我们客户接触并帮助他们。我们认为，时时刻刻和客户保持密切的联系才能够做出正确的商业决策。斥资340亿美元收购红帽，完成开源领域的布局，也是出于这样的原因。今年第二季度财报显示，结果是好的，新业务的发展速度很快。把上述事件叠加在一起，你会发现，IBM的优势就是将持续转型融入在我们的基因中，这就是IBM成为“百年老店”的原因所在。

       沈建缘：在IBM的35年，你获得的最重要的人生经验是什么？

       包卓蓝：我的老板曾经说过一句话，成长和舒适不可同时存在。在35年的职业生涯中，我有12年在美国工作。刚去美国的时候我不会说英语。进入一个全新的语言和文化环境是非常大的挑战。现在我会五种语言，还正在学习中文。我喜欢接受挑战，因为有困难才会使人成长。所以，我愿意走出舒适区，走出舒适区会让你再次成长，你会发现很多原来没看到的、对个人和公司都有好处的事情。

       沈建缘：如何带领正在经历转型困惑的年轻人获得成功？

       包卓蓝：如何带领年轻人是全球市场共同面临的挑战。年轻人要求很多，心气很高，讲究速度、不喜欢沉闷的工作方式。但一旦把他们调动起来，他们会做出非常棒的事情。对他们来说，“透明度+信任”是企业文化中非常重要的。

       透明度和信任就是鼓励员工勇于自我表达，但要真正做到透明和信任并不容易。我到任4个月时间里，在领导力方面所做的工作就是鼓励大家畅所欲言，放下包袱。如果公司的层级很多，决策要一层层下达，那样是无法成功的。决策一旦做出，就要快速加以推进和实施，这需要每一个员工都清晰了解公司战略。如果上下级之间有足够的透明度，员工对公司有足够的信任，每位员工的技能和资源就会被调动起来，与公司战略一致，这样就能让战略迅速得以实施。

       中国市场和法国市场在执行力方面有很多不同。在法国，很多事会没完没了的讨论。但在中国，一旦事情决定之后，就能快速地落地。

       沈建缘：你打算如何善用这种种优势，开始在中国的第二篇章？

       包卓蓝：IBM在中国有超过两万名员工，人才济济，因此我不是孤军奋战。我认为有三件事特别重要：

       首先，中国员工在接纳新技术方面速度非常快，好的技能能够被非常有效地应用到合适的目标和项目中去。例如，我们大部分员工都已经上完了公司要求的云计算相关课程。其次，IBM要利用数据中心的资源，更好地向服务型公司转型。现在中国市场还在增长，虽然比以往增速降了，但依旧增长很快。在这种情况下，企业会更加考虑节省成本，把钱花在刀刃上，这就需要有人帮助他们，他们需要更好的服务。这件事很难，但却是IBM所擅长的。三是政府政策带来的机遇，如大湾区建设、一带一路等等。过去35年，IBM为中国经济做出的贡献无须论证。在未来的经济发展中我们希望IBM能够帮助企业更进一步。

       沈建缘：如何看待中国经济增长放缓的不确定性？

       包卓蓝：经济增长放缓是经济进入成熟期的表现。经济减缓带来的挑战也是一种机遇。当经济形式好的时候，企业预算充足，会大肆购买。而当经济发展放缓时，企业就需要更加聪明地花钱，购买更加智能的系统、更加智能的电网，让商业更加智能。因此，经济放缓带来挑战，对于IBM却是机遇所在。

       沈建缘：作为曾经的TOP sales，你会给IBM大中华区的销售团队带来怎样的改变？

       包卓蓝：我的文化背景比较复杂。我是学数学的，因此非常热衷于论证事实。我曾经是位销售，在巴西、英国、美国、法国等地都带过团队。好的销售有一些共性，需要有独出心裁的创意，不随大流，要与客户建立相互信任的关系等。我希望大家认为我是一个好“教练”。

       【原文刊载于2019年8月21日经济观察网；作者：沈建缘；本文略有修改。】